老伴今天乘坐K572去北京,时间是上午八零七分。凌晨五点,我便披衣起床,为老伴预备送行的饺子,包完饺子已经接近七点了。再用10分钟的时间煮饺子、再用10分钟的时间吃饺子、再花费10分钟的时间重新检查一遍。我把车票和零钱装进她的内兜,把手机装进她的另一只口袋,叮嘱她不要慌张,加倍小心。走出家门时已是七点半了,老伴有些着急,催我抓紧走。我说不忙,还有半拉小时呢。我们乘坐六路公交车,七点四十分赶到火车站。
经过安检后,老伴一面唠叨晚了晚了,一面急匆匆地往前走。催我抓紧点,马上就要开车了!我抬头一看,不对呀,不是K572而是T107;不是往北而是往南,方向错了;我扯了老伴一把,让她等一等,K572还未打出来呢。我急忙走向举着大喇叭的服务员,服务员告诉我K572晚点一个半小时。我背起行李、拉着老伴走向靠墙的一排座位,放下行李后与老伴一起耐心等待。由于老伴是第一次单独外出,我非常担心她的安全,更担心老伴能否背得动十几斤重的包裹,我试图寻找一位能够帮助老伴的同行者。起身四顾,发现离我不远处坐着一位50多岁的同龄人,他带的东西很少,只是一个简单的手提袋而已。我立即走进这位老兄,微笑着问他去哪里,这位老兄十分客气的告诉我去北京。这位老兄和蔼可亲,一嘴大葱味,口音异常熟悉。我说老兄是不是阳谷人,他说是。说来说去,我们还是一个乡镇的老乡呢。既然如此,就不必过多客套了。我说我老伴一人去北京,能否劳驾您帮我照看一下。这位老乡十分爽快地答应了我,要我尽管放心,一定把老嫂子送到北京西客站。老乡的慷慨善举令我十分感动,我不停地摇着他的手说:等您回来时一定来我家做客,我定会好好招待您的!
既然为老伴找到了同行者,就没有必要亲自把老伴送到火车上了。临别时,我再次叮嘱老伴:一定要加倍小心,捡完车票后一定要把车票放进内兜,并且告诉他们,进站后一直往前走,走到10号车厢后再上车,那里可能有座位。临别时,我再次握住那位老乡的手说,谢谢您!祝你们一路顺风!
离开候车室,我即刻给女儿打电话,让她提前到西客站出站口接妈妈。接近十点钟时,我给老伴打电话,没人接听,我开始不安起来,是不是车上人太多挤不上去,快过年了,挤坏了怎么办?在我抓耳挠腮的时候,老伴打来了电话,说非常顺利,他们就在10号车厢,里面空荡荡的,有的是座位。他还说:是那位老乡帮她背的行李,我说太好了,请你代我问候那位老乡。
到家后,一种从未经历过的孤独感油然而生。离开了老伴的唠叨,心里未免空落落的,不知如何是好。结婚三十年来,已经习惯了老伴的唠叨,她那富有音乐感的打鼾声伴我入眠,伴我步入天命之年,伴我度过了我的大半生。她那富有磁性的唠叨与充满音乐感的打鼾声,已经融入了我的生命,成为了我的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。在她不停地的唠叨声中,一双儿女已经长大成人且已成家立业,我也从风华正茂的小伙子变成了一头白发的老先生。前些天女儿搬了新家,让妈妈和她们一起享受乔迁之喜。在女儿的反复催促下,老伴只好离开了我。为了孩子们,我只好“忍痛割爱”,放走了老伴,与83岁的老母亲苦守老营,第一次享受没有唠叨,没有儿女绕膝的春节。这个春节肯定不如往年欢乐。然而,我将尽我所能强颜欢笑,让老人家高高兴兴,走进这个近乎孤独的特殊春节。
下午两点半女儿打来电话,说妈妈已经顺利到达西客站了,我的忐忑不安的心终于可以暂且放到肚子里了。遥想此时此刻,远在北京的孩子们已经挽起了妈妈的手臂,向快乐的天堂走去。而我,一定要打起精神,堆起满脸笑容,搀扶起80多岁的老母亲,一起走进充满阳光的晾台,在儿子的陪伴下,让老母亲尽情享受冬日里的灿烂阳光。
这个春节,在老家有我陪伴老母亲,老人家是幸福的;在北京有孩子们陪伴老伴,老伴一定是幸福快乐的。而我,却有点儿莫名的苦涩,这苦涩有点儿近似茅台酒的味道。也许,这就是所谓完满中的不完满,快乐中的不快乐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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